第433节
祂从ani的记忆里，读取了一切。
“我想起来了，叶笙。真奇怪，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那么恨蝶岛，恨蝶岛的一切，我居然会忘记旧蝶岛百年前的执政官。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你和叶吻真不愧是兄妹啊。”
ani低头，看着已经虚弱到了极致，在祂掌心睡觉的弟弟。
“这个笨蛋，怎么那么笨，居然把回家的希望寄托给蝶岛的执政官。”ani又笑了下，祂眼中的血色褪去，重新变成纯白一片。ani的手指轻轻触碰上ani的脑袋，面无表情看着弟弟脑袋里一闪一闪发着红光的消化器官。
ani说：“你们的手段也是不遑多让地恶心。”
“你想赌什么呢，执政官？”ani知道自己护在掌心的弟弟其实是现在最恐怖的杀器，但祂的动作还是很温柔。“你想赌，我会会吃了它，然后逃生吗。”
ani饶有趣味，“你们觉得异端天生就是罪恶的，为杀戮而生，没有一点感情，所以你断定我冷血。因为你们人类虚伪又恶心，所以你断定我贪婪？”
ani想从叶笙眼里看出一点慌乱或者被拆穿计划的愤怒。可是没有，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就这么依靠石壁，看过来，眼眸寒得像是撕不开的永夜。
到现在，ani明白了。
叶笙或许就没打算隐藏。他将【生命之丝】放入ani的体内，目的从来不是算计祂，他只是履行承诺的同时，主动先断了所有风险而已。
蕴含恐怖力量的红丝和水母的消化器官一起闪烁。
ani又是短促地笑了一声。
ani连中三箭，又亲眼目睹弟弟的死去，祂神情非常平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第五版主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处于极致的疯魔状态了。
ani：“叶笙，我该说你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我确实不想死，我还没杀光蝶岛所有人，我还没替这个笨蛋报仇，我还没让叶吻血债血偿。我不想死，更不想现在死。”
“所以我会吞噬祂。”
ani自己的身躯也在慢慢逆生。变得透明，一个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出现在祂轮廓周围。那是祂的本体。
“不过和你预想的原因不同。”
“我和ani一起在忒伊亚坑中诞生，其实我们出生时，就是一体的，像你们人类的双胞胎。我们有着共同的【血系】，是这世上最难分割的羁绊。祂回到我体内，其实是归源。”
“但你真的以为，我吞噬祂不用付出代价吗。”
ani低讽一笑。“忒伊亚对它的孩子是有约束的，她像个仁慈的母亲，赋予了我们能力，同时也管控着我们。能力越强，那种牵引就越恐怖。就像起源之地用【生命之丝】制衡着khronos一样。”
ani抬起手，看着掌心逐渐消失的弟弟。
浅蓝色的长发翻飞。
“我吞噬祂，拥有全部属于忒伊亚的力量。付出的代价，是永久地留在这里，永永远远留在海底。”
失去永恒的自由。这是忒伊亚的诅咒。
“你赌对了、你如果没有在ani体内引入【生命之丝】，我一定会吃了祂——获得力量，将你们所有人杀死。。”
ani纯白的瞳孔里掠过深深的讽意。
“你们猜得没错，我没有良知，异端之间也根本不存在兄弟情义。根本不需要这些虚伪的概念做约束，我和祂自出生起，就被忒伊亚实施了诅咒。地月之间最深的诅咒，造就了我们之间，最深的羁绊。”
如果有一天祂选择吞噬ani。那么不是为了独生，而是为了……共死。
“现在，我也来赌一次吧。”
ani的声音很轻。祂少年时是征战四海的王，脚下无数白骨鲜血，可用柳珊瑚加冕时，又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性。如今这种神性、从祂的每一寸皮肤上渗出。青年时期的ani蓝发黄肤，诡异阴冷，邪恶荒诞。
可少年时的祂，好像真的是月亮的孩子。
ani将手缓缓抬起。
祂在【幽灵死海】举办那场晚宴广邀众人，赐予他们餐刀，布下【血系】的规则。没想到兜兜转转，祂竟然也入局，坐在王座上，将自己的弟弟放入口中。
ani早就没有了意识，祂蜷缩着身体，那么小，小的好像就是一滴水。ani闭上眼，舌尖含着那一滴“水”，眼眶早就空空荡荡，没有酸涩没有苦胀，只有满腔的仇恨。
祂赌【生命之丝】不会立刻杀死祂。
祂赌祂还有时间杀死这里的所有人。
khronos当年沉睡时本就元气大伤，现在向他射了三箭，估计也没剩多少灵异值了。
祂会让所有人死在这里。
祂赌会有那么一刻清醒的瞬间！
如果赌赢了，皆大欢喜。
如果赌输了，也没关系……
闭上眼的时刻，海底的风吹过地上的那些零散的石子。滚在地上，寂寥又空荡，像是空城的回响。祂想到了每一次征战归来时，看到的弟弟的背影。好像整个星球就祂一个人。一个人蹲在地上玩石头。
“哥哥！”
而每一次，弟弟都会高兴地回过头来，喊他，哥哥。
ani被祂吞噬。
相同的血系，让祂吸收这股力量非常简单。
来自忒伊亚的力量撼天动地。【幽灵死海】亿万月见草开花，织成一条荧光煌煌的长河，光芒迷离遥远，所有人好像听到了行星孤鸣的声音。远古的、毁灭性的力量带动每一粒尘埃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