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看什麽看」
「今天老师会发下去这张升学志愿调查表，」
「请你们带回去和家人好好讨论，星期三开班会之前交回。」
因为这间nv子中学特别注重升学率的缘故，升上九年级没多久，班上开始在做志愿调查。
打量这张无聊至极的制式表格，我想到的是先前的那个喂猫的人。
那个晚上，他身穿的制服好像跟刘时雨一样。
那是一间知名的明星高中。
不知道开学过後，他是不是还像暑假暑期辅导的那几天一样，会到公园里喂猫吃东西？
「对了，黎雪，」
「等下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又来了。
我的思绪从y生生那晚有着喂猫人的公园拉回到现实，老师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碎碎念了半天我漂se的头发。
我颇无奈的看着她，超级无言。
这位太太，你是吃饱太闲了吗？
我爸对这头红发都没说话了，你还有什麽意见？
看是要记警告还是写悔过书的，你就赶紧交代，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这麽想。
「黎雪，你怎麽就这麽不受教呢？」
「难道你都不懂老师对你的用心良苦跟期待吗？」
对。
我就是不懂。
而且，觉得很烦。
被她足足念了半个多小时後。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
整间教室的同学都在愉悦地吃着便当叽叽喳喳的聊天，她们一望见从导师办公室回来的我，个个投以奇异的带刺眼光。
不难想像她们又要开始说些什麽难堪的话了。
不过，我也没差。
「看什麽看！」
我冷冷的落下这句。
索x直接拿起书包，决定走人。
/就是喜欢抢先看/
刘时雨：「他们怎麽可以欺负你，」
「只有我可以。」
这就是刘时雨。
他总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我。
而我，居然傻得，现在才懂。
就这样。
下午，我直接翘课，终於再也不用听到班上nv同学那样交头接耳的闲言闲语。
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晃，这个时间点，身穿学校制服的自己与路上行人显得格格不入。
就算走进熙熙攘攘的闹区，不断擦身而过的是接踵而来的人cha0，我依旧跌跌撞撞的逆行，像是一道全然没有存在感的透明空气，没有人看见孤独的我……
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快要窒息的我。
倔强的我，要自己不准哭。
也的确。
被导师叫到办公室教训、被班上的nv同学孤立这些事情只要一和妈妈si了b起来，就显得j皮蒜毛许多了吧。
逗留街头久了，实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刚好看见一群也是身穿制服的高中男生走进网咖，我也跟了进去。
网咖的冷气很强，一走进去便能闻到密闭空间弥漫的浓厚烟味。
因为不打游戏，我只是随便浏览网页，随意打量身边的人有的是翘课学生，有的是边ch0u着菸的成年人。
尽管，他们都坐在这里，坐在距离我不远的位置，怎麽我，却还是那麽空虚。
无论去到哪里。
我都还是一个人。
这样彷若幽灵般始终没有归属的感觉……
真的好糟。
好讨厌。
耗了些时间，晚上点了，我还是不想要回家。
网咖的菸味太重，没再多久，我就待不下去。
只好回到家附近，但就是不愿踏入我们那个社区。
这般如此。
晃着晃着，我又晃到上次那座小公园。
还没走进，便已经听到猫儿咪咪呜呜的叫声，我带着期盼上前，不知道那个喂猫的人会不会来？
这样莫名其妙的期待，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明明才见过两次面，而且，还是t0ukui。
我才要踏进那座溜滑梯，背後已经有人玩笑般地揪住我制服的海军领。
「妹妹，来玩溜滑梯唷，要不要哥陪你一起玩？」
好烂的搭讪开场白。
我认了出来眼前这身有点印象的高中制服。
那是稍早之前，翘课群聚在网咖打网咖ch0u菸的那些男生。
难道，他们是一路尾随我来到这里？
「你们想要g嘛？」
尽管想要沉着，但我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我身上……没带太多钱，所以，别想要勒索我……」
「g嘛说得这麽难听，」
「看你一个人孤单，我们是来陪你玩的啊。」
「嘿呀，陪你溜滑梯、荡秋千咩，哈哈！」
说着说着，这三三两两的高中男生便不正经的笑了出来。
「哇，刚刚没注意到，你身上这制服……是读nv校的耶！」
「难怪长得这麽纯洁！」
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睛猛朝我打量上下，边说，一步步靠近。
「小小年纪的、又念nv校，一定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吼！」
「哥让你当男朋友好不好？」
没有想到自己的大意与愚蠢会招来这样不堪设想的後果。
我艰难的，倒退一步。
他们则是得寸进尺的，又跨越了一大步。
其中一个男生把玩我漂浅的发尾，「唷，染头发，还这麽招摇的颜se，看来你也是玩咖嘛，g嘛还装清纯？」
就在此时。
自己畏惧的眼里倏地闪过一个颀长身影。
我马上认出来了，是那个喂猫的人。
顿时，我彷佛得救的大叫求救。
这群高中男生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只是转身过去，非善意的警告，「少管闲事！」
而那个喂猫的人淡漠的望了我们一眼，果真没事般的走掉，喂他的猫去了。
是啊。
不意外。
如果今天换作是我，我也会漠视这一切的。
真的。
不怪他。
「好啦，你就来陪这群哥哥玩吧！哈哈！」
为首的高中生已经开始动手粗鲁的扯下我的海军领。
我还想试图抵抗，只是，当我的双手被两三个男生左右抵住，望着被他扯落的领结和制服脱落的第一颗钮扣。
我别过头，万念俱灰的闭眼，就要无奈承受……
霎时，一道威力不小的掌风挥过我的脸颊。
蓦然，我张开眼，是他，是那个喂猫的人。
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回心转意的，就挡在我的面前，出拳揍了扯下我领子的那个高中男生。
对方似乎也被惹恼，恨恨的，瞪了过来。
眼见他们就这样围群而上、不g示弱的挥拳向喂猫的人，他们几乎扭打成一团。
不知道奋战多久，喂猫的人终於奋力推开那群男生，我还愣着，喂猫的人已经拉着我跑。
「可恶，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那群高中男生的叫嚣骂声还在耳後，我们没命似的往前逃。
绕过几个小巷，直到靠近灯火通明的街上，喂猫的人灵机一闪的拉我进了便利商店，躲在店里角落的零食柜後面，他将我藏进他的怀里，示意我别出声。
就这样，几乎喘不过气的自己躲在他强烈起伏的x怀里，冰冷还微微发颤的指尖当触碰到他炙热的t温。
瞬间，像触电般的触感，我意识到自己不该和一个陌生男生靠得如此相近，原本想要挣扎退开的，却又被他拉得更近。
「别乱动，他们还在店门口张望！」
「唷……」
这下。
我尴尬的不敢再乱挪身子，静默聆听着那样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似有什麽魔力的抚慰，好像只要有他在，我已经不那麽害怕了。
除了从小打闹长大的刘时雨，这是我第一次靠男生这麽近，近得几乎是贴着他单薄夏季的制服底下，那清瘦却结实的x膛。
让我几乎要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紧绷的情绪究竟始於这专属於男孩子的气息，还是外面追赶的高中男生。
好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
还是便利商店的店长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同学，你们蹲在这里g嘛？」
「……」
「……」
我们赶紧站起身来，向外张望，那群高中男生果然早就不见了。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奇奇怪怪，」
「这麽晚了，早点回家，别让家人担心了知道吗，」
「还有，太早谈恋ai对你们没什麽帮助的，」
「多读书，才有助益。」
呃。
总觉得眼前这位，还真是被便利商店耽误的教务主任啊。
在店长碎碎叨念的关注下，我们步出便利商店。
「以後，」
在确定我们的安全之後，喂猫的人淡漠的语调，声音同他的气息一样冷。
「不要再到公园去了。」
尽管那麽淡漠的说了，要我别再到公园去。
但那个喂猫的人还是陪我走了一段回家的路程，他送我送到巷口，眼见我踏入了社区大门口，这才离开的。
尽管相隔一段距离。
我还是早就望见守在门口的刘时雨，手上依然捧着那眼熟的保温瓶，怎麽会是现在？
我现在这副德x，是要怎麽应付他……
「小小年纪的，学人家谈什麽恋ai！」
大概是远远就看到那个喂猫人的身影，他冷冷开口的，就是这句。
我沉着脸。
此时此刻，对於他先入为主的误会，却一点辩驳的力气都没有。
「我妈原本今天要找你来家里吃饭，找不到你人该不会是去约会，玩到现在才回来？」
掠过他的身边，我迳自翻着书包找钥匙。
等到他跟着转身过来，刘时雨这才看清楚了，我这身狼狈的样子。
「你的领口怎麽破了？」
这时，他才迟钝的察觉到，事态不对。
他歛起刚刚谴责的语气，担忧的样子让我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讥他说，你又不是我爸，担心什麽！
但现在，我实在没这个心情。
在我身上检视过一遍，他还发现了我制服上微微渗出的血渍，「你受伤了？」
「没有啦。」
我甩开他抓住我的手，却甩不掉他b人的追问。
「你到底怎麽了？」
「你念的是nv校，不可能是跟同学打架，那你是……遇见坏人了？」
「哪里受伤？我看！」
我没有受伤。
那，应该是那个喂猫的人吧。
脑海浮现他被那群高中男生围殴的景象，我怎麽刚刚都没有察觉到他受伤了？
不知道他还好吗？
见我异常的缄默着，没有像是以往叛逆的反唇相讥，刘时雨他更加觉得不对劲。
先送我进门，打开了玄关的艺术灯。
当望过我刚哭过的眼睛，知道倔强的我若真的不想说的话，就算是拿刀抵着我脖子，我也是不吭一声的个x。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炖汤，轻轻落下一句。
「何必把自己弄得这副德x？你这个样子是想要惩罚谁？」
而我。
任x的。
不发一语。
再看过我ㄧ眼，见我仍是紧抿着唇，刘时雨才没辄的交代，语气放得更轻了，「我先回去了，炖汤趁热喝。」
眼见这空旷的家里，转瞬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顿时，有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是想都没想的就伸手，牢牢捉住了他的衣角，声音艰涩。
「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下下？」
不习惯我哀求的低姿态。
他沉y片刻，转身过来，没有正面回答我好是不好，「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个东西！」
这般如此。
他说他饿了，叫我陪他去吃东西。
然而，去到我家外面的那间肯德j，点餐柜台前，却只点了一份餐。
他将点好的卡啦j腿堡餐推至我的面前，直到我疑惑的看他，他才开口，「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
是没错。
「但刚刚，不是你自己说你肚子饿的吗？」
「本来是这样，」
他顿了一下，颇机车的语气，「但这麽晚吃速食，好像会变胖。」
关心人的方式一定要这麽迂回吗？
我顿时无语。
但这个时候，却又觉得特别安心。
语毕。
他拿起一根薯条，像是随手喂食的举动，我习惯x的伸长脖子上前，直到张嘴，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只见他毫不犹豫的就把那根薯条塞到嘴里，唇边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
「还是吃一根好了！」
不亏是他。
真幼稚，我整个大翻白眼。
可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心情，顿时好多了。
「喂，那是我的晚餐耶……」
不那麽惊恐。
也不那麽警戒了。
餐点的香味溢来，我这才想起，自己真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
这才慢吞吞的伸手，将j腿堡的纸袋拆解下来，先咬了一小口汉堡皮，突然，饥饿感滚滚而来，大口吃了起来。
先是啃完了汉堡最上层的面包表皮，接着，还得很忙碌的把生菜和汉堡r0u的部份个别分开来吃。
以前，刘时雨总觉得我这样的吃法很诡异，他总说，汉堡就是要一口咬下。
我则反驳。
若是一口咬下的话，就吃不出这个汉堡外皮的香软、吃不出生菜的鲜甜还有卡啦j腿的su脆口感了嘛。
那个时候。
刘时雨才不理我这样长篇大论的见解。
他在我费尽唇舌解释完後，还是当着我的面，大口大口，任x咬下他的卡啦j腿堡。
而现在，看见我仍坚持自己的吃法，刘时雨由衷的冒出一句。「这个时候，才会觉得你是原来的你。」
我忙着咀嚼生菜。「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他顺手，递了餐巾纸过来到我面前，叹了一句，「你这麽聪明，明明就懂。」
我则放下手中的汉堡。「你刚刚问我，是想要惩罚谁……」
「我这算是……」
我艰难的吐露，「惩罚我自己吧。」
惩罚。
因为庆祝生日。
而害得最ai我的妈妈si掉的。
我自己。
「小雪……」
已经很久，刘时雨没这样叫过我了。
他的声音透着难得的温柔。
长大後的他，总是连名带姓黎雪黎雪这样的叫我。
而我也不再亲昵的喊他小雨哥哥，直接叫他全名刘时雨。
「你根本不需要惩罚自己。」
他看向我，像要探进我的心底似的，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眸，真挚而深邃，「那不是你的错。」
听说是为了要去庆祝生日，所以发生车祸的！
她妈妈为了保护她，用身t去挡才si掉的，送到医院前就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真是个扫把星……
可怜唷，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妈……
妈妈的丧礼上。
当别人窃窃私语的指着我时，是刘时雨用双手掩住了我的耳朵，要我看着他的眼睛，千篇一律的稳稳重复着，「小雪，别听他们乱说，」
「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
那个时候，我崩溃的推开了刘时雨，痛哭的泪水狂涌不止，几乎掩没我快要毁灭的世界。
而今，两年了，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就如同从此不再正视於我的爸爸一样，我也……
绝对。
无法。
轻易。
宽恕。
害si妈妈的我自己。
隔天大清早的，阿姨就兴致b0b0的打了电话给我。
她叨叨絮絮的说着，之前找我到家里吃饭总找不到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为我准备一桌佳肴，顺便来看看我。
有没有这麽巧。
昨天才翘课差点出了事，今天阿姨就这麽准时报到？
刘时雨到底对阿姨说了什麽，让她这麽积极的非要亲自过来一趟不可？
「阿姨，真的不用麻烦，」
「我家也才我跟我爸两个，他每天都加班加到半夜才回来，根本没在家吃饭，」
「煮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不会啦，你姨丈出差到上海去啦，我叫刘时雨一块儿过来，那孩子胃口奇大无b，可以帮你处理掉吃不完的菜啊，根本号称人t厨余桶，别拒绝我唷，阿姨也好一阵子没见你了，超想你的！」
彼端电话一旁的刘时雨：？？？
人t厨余桶？
就问，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可是我……」
我还在犹豫。
「呜，阿姨就是当年没能生个nv儿，现在刘时雨这臭小子又不陪我聊天陪我玩的，我好寂寞唷，呜呜，都快要忧郁症了，好想要有人可以陪我说说话唷，好吧，小雪既然你不想和阿姨吃个饭的话就算了，我不勉强，呜呜，可是怎麽办，真的好寂寞唷……」
「呃……好啦。」
总是这样，阿姨只要这样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我就拿她没辙。
真不知道，到底谁是大人，谁才是小孩。
「没关系，呜呜，阿姨真的不勉强你，只怪当年阿姨生不出个nv儿啊，唉，真的好寂寞唷，天哪，我的x口好闷，一定是某人不想跟我吃饭的关系……」
「我没有勉强啦，」
我还需要哄小孩一样的哄她，「阿姨，我真的，很想和你吃饭。」
「真的？」
彼端电话忽然喜出望外。
「对，」
而我，轻叹口气，万分无奈的保证，「我好想，好想和阿姨吃饭唷。」
也不管我薄弱的语气并没有丝毫说服力，阿姨已经相当满意的挂上电话了。
就这样，没有让我说不的余地。
我才下课回到家没多久，我家门铃就响了。
「小雪宝贝儿，我来罗！」
甫一开门。
阿姨已经两手拎着满满提袋，里面装有青菜又是海鲜又是排骨的。
我匆匆一瞥，保守估计那应该是十人份、媲美可以办桌的食材了吧？
「看你瘦的，之前阿姨叫刘时雨送来的青木瓜炖排骨有没有乖乖喝啊？这炖汤对发育中的nv孩子真是很有帮助的，要喝光光知道吗？」
她拉着我要我转一圈给她看，疼ai的样子真的好像……
好像妈妈。
我来不及感伤，跟在後头手上还抓着几颗青木瓜的刘时雨冷冷飘来这句，「什麽发育中，明明就还只是个p孩而已。」
语落。
阿姨转身瞪了一眼自己生的白目鬼，「什麽p孩，一个漂漂亮亮的nv孩子被你说成这样！真是的！看看我们小雪宝贝儿这张标致的小脸蛋，多招人喜欢啊，但这个身材嘛就……」
话还没有说完，母子俩的犀利眼光一致扫向我这边。
颈部以下、腹部以上。
我：？？？
我落得一脸尴尬，赶紧转身走到玄关为他们拿出室内拖鞋，分散注意力，「阿姨，快进门吧。」
说真的。
自从搬到这个家之後，偌大的空间里从来没有这麽热闹过。
我凝着阿姨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身影，以及逐渐飘出的阵阵饭香，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稍後，我们三个坐在餐桌前，阿姨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今晚丰盛菜se。
这柠檬蒸鱼有多麽新鲜、还有这盅炖汤对青春期nv生的发育有多好、以及，刘时雨和我看中了同一块糖醋排骨，我们谁也不让谁的发起了动筷子的争夺战……
这些，看似平实每天都会上演的生活点滴，在我看来，却都像是梦境般不可能存在的幸福。
甜蜜，却又不真实。
最後，是阿姨临门一脚的，伸出筷子帮我，才终於让我挟到了那块和刘时雨争了好久的排骨。
酸甜滋味在舌尖漫开，多久没有吃到这样家常菜的好味道，我已经算不出来了。
所以，由衷说道，「好好吃唷！」
因为我无心的一句称赞，阿姨安静下来看我，「小雪，说真的，」
「要不要过来，到阿姨家住一阵子？」
蓦地。
我停下筷子。
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还是爸爸早就收买了阿姨，要把我从他的生活中移除，才不会那麽碍眼？
阿姨太过突然的提议了，我心头翻搅着乱七八糟的猜测。
一时之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别想太多，」
「阿姨只是看你这样星期一吃泡面、二四六啃超商面包的怎麽行？」
「又不是要把自己养成一尊木乃伊，」
「你刚升上九年级，总要把身t养好了才有jg神和t力来念书呀，」
「不如过来阿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阿姨好就近照顾你，是不是？」
尽管阿姨说得苦口婆心，我却仍私自执拗的认为是……
是爸爸他。
真的不要我了啊。
最後，我半闹脾气的说了，「眼不见为净，这下他超轻松了。」
「那是你爸爸，什麽他啊他的，没大没小。」
阿姨轻敲了我一记，谴责的语气。「你是黎振光的nv儿耶，他怎麽可能会轻松？」
大概。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阿姨和刘时雨会这样对我了吧。
其他人不是以可怜的目光打量，就是带着轻视的角度看我。
她们说，我是没有妈妈的小孩，我是害si妈妈的不祥nv孩。
「我是他nv儿，也是杀了他妻子的人。」我低眸。
「小雪，那是一场意外，」
「没有人愿意这样，也没有人会怪你。」
我还是执意摇头。
耳边尽是当年妈妈丧礼上，那些亲戚邻居难听的流言蜚语。
见我仍旧听不进去的样子，刘时雨冷冷的语气把话说得直白，「你到底是笨还是领悟力太低？」
「昨天才跟你讲过、而且已经讲过n遍了，」
「那是场意外，没有人会怪你，就是听不懂！」
是啊，为什麽。
他都说过这麽多次、强调那麽多次了。
可每当面对爸爸的淡漠与无视我的存在，我都还是忍不住觉得他还在气我、怨我，甚至恨我。
等等，不对呀！
迟疑片刻，我才想通，刘时雨这是拐着弯在嘲讽，而我却只能弱弱开口，「笨跟领悟力太低，听起来，根本是同件事啊……」
他没再搭腔，只是一双狡黠的眼睛闪着光。
阿姨也听懂了，夹了片鱼到我碗里，「没关系，先天的不足，我们後天补起来，来，吃鱼，吃鱼会聪明！」
接着，默默的把整盘柠檬鱼都推到我面前。
「这样显得好像我真的很笨耶，阿姨！」我忍不住抱怨起来。
也唯有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会说话、还活着，还是那个他们所熟悉的小雪啊。
刘时雨依然安静的嘴边，已经偷偷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瞟了一眼，他装没事的伸手过来夹鱼，我则把他的筷子推走。
「你那麽聪明了，不用吃！」
他瞪我，「幼稚！」
「就你说的啊，我明明就是个p孩，p孩就是这麽幼稚，不知道吗？」
语落，我还作势，想要咬他。
不料被他大手一挥的推开，一不小心好大一坨口水，就这样直接落在他洁白的制服。
就落在他那，直挺挺的x膛上。
刘时雨垂眸，目光一顿，以为是自己看错。
但他其实没看错。
那确实是我，的，口，水。
「……」
「……」
这秒，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刘时雨是真倒ch0u一口气，才爆发，「黎雪，你脏不脏！！」
「……」
身为罪魁祸首的我只能心虚的眼神飘向远方，小声咕哝，「不脏啊。」
他还皱着眉，拿x口那陀我的口水没办法，「这件制服都被你严重w染了，我还怎麽继续穿下去！」
「这制服……」
我则若有所思的。
对了。
突然想到，那个喂猫的人也是身穿同样的制服。
我一个扬眸，没有来由的突然问起，「你们学校很难考吗？」
「对我这种天资聪颖的，当然还好，」
刘时雨还在气头上，所以回答很是机车：「至於，对你这个染着奇怪颜se头发的p孩而言，我就不晓得了。」
「什麽奇怪颜se。」
我不服，「这是n霜好吗n霜。」
「什麽n霜，」
他歪了歪头，拖腔带调的说，「对我而言，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饮料店，而不是在头上。」
我：？？？
被他激怒了之後，我转身对阿姨二话不说的做了决定，「阿姨，我过几天就搬过去，」
「我会跟爸爸说因为国三想要冲刺念书，」
「你们家离k书中心近，又有阿姨你的照顾，我爸他会答应的。」
面对我戏剧x的转折，刘时雨还捉着那陀沾着我口水的制服愕愣住。
「我想清楚了，」
「之前是自己不懂事，没有目标，」
「现在我决定要好好念书，目标是────」
我刻意转向刘时雨，好大声要专门说给他听似的宣告，「我要考上你们学校！」
「这是真的吗？我们小雪长大啦，懂事了呢！」
就在阿姨闪着泪光的欢呼声中，这件事情就这麽拍板定案了。
「之後还麻烦阿姨照顾了呢。」
我难得露出甜美的灿笑，眼里就是万丈星光，礼貌的对着阿姨躬身。
「傻孩子，还说什麽麻烦，你一出生我就抢着当你乾妈了！」
阿姨一个转头，「那个刘时雨啊，你今天回家，帮我把你隔壁那间房间收拾好，我们小雪要搬进来罗。」
「你有问过我的意愿吗？」刘时雨眼神si。
最後，当然还是阿姨获得压倒x的胜利。
「太好了，我们小雪宝贝儿来搬来跟我一起住啦！」
「太bang啦，我要赶快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孩子的爸！」
刘时雨：？？？
还是那句老话，就想问，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搬进刘时雨他家的那天，我刻意选在星期日早上。
是爸爸难得在家的时段。
我将整理好的随身行李一一搬出房间集中在客厅玄关等着阿姨一家人来接我，东西看起来并不多，不太像是要久住的样子。
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缘故，爸爸没有多说什麽，
淡漠的看了看我的东西，又迳自走回书房。
「爸爸……」
我踌躇的站在书房外。
曾经，想要说些什麽的，但望见他又开始ch0u菸，吞云吐雾中，他那张沉默的侧脸，让我好心疼。
却也无能为力。
於是，悄悄关上了门。
或许，我的离开，就是对爸爸而言，最好的选择吧。
没等多久，阿姨他们就来了。
刘时雨负责帮我的东西搬上车，直到最後一箱整理箱都已经上到後车厢，爸爸都没有步出他的书房。
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念书这类的叮嘱，这些，他都没说。
是啊，他应该巴不得赶紧把我送走吧。
我还再奢望什麽？
可笑的是，我还特地把搬走的时间选在他在家的时间，为的就是他能多和我说上一句话。
甚至，多看我一眼，都好啊。
「你不用跟叔叔说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