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位小何同志,是做什么的?”
“做动漫的,人家动漫设计师呢,别小瞧别人。”
“动漫好啊,在互联网公司么?做游戏?”
“…”远映顿了顿,“以前在过吧,现在是我的,私人助理,全职。”
“哦……”
远映转头来,瞪着周格的眼睛,表示:哦你个头啊!
周格想说,嗯,长的很像,尤其眼睛,睁圆了看人时特别像;上一位,只是侧脸有点儿像,今天这位更传神。
还没说出口,秦总腆着大肚子走进来了。“来迟了来迟了,让两位美丽的女士等我,真是该死,等会儿我罚酒三杯啊。”他一进来,就坐在主位上,大块头和大体量,当仁不让,身旁跟着两个人,也随着他落座。
远映和周格已经起身来迎,“可不是,我们俩都等半天了,这话可是你说的,一会儿咱们罚酒,可不能含糊。”远映笑说。
“不含糊,肯定的,今天咱们有酒有美女,可以多喝两杯。可惜老蒋临时爽约,不然今晚更热闹,这个人真是不行,玩这种小花招,以后都不约他。”老秦抱怨起来,假模假式地摇头。
“这个人,哼,”远映提起前夫,毫不客气:“咱们就别提他了,来来来,先上菜,先罚酒。等罚完,我介绍我们优秀的人资领域专业老师,周格女士给你认识。”
“秦总好。”周格上前,礼貌地先伸手,“我们公司刚起步,还请多关照。”
“哎呀,真是年轻有为。”老秦回握了一下,也很体面,马上松开了,笑着恭维:“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明明可以靠美貌,偏偏要靠才华,周总就是啊。”
“是吧,今天来对了吧,那得和美女多碰两杯。”远映张罗着,朝另外同来的两位男士递名片,“来,咱们也认识一下,我和秦总早两年就认识,一直没机会一起吃个饭。秦总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哎远映,我这两位兄弟,是最近刚加入我们协会的,公司都在保税区,可是咱们招商引资进来的重点企业呐,这位陈总,这位邱总。一会儿还有一位,张黎明,你应该熟,从前老蒋私董会的常客,现在他公司发展的很大啰,一年产值好几十亿。”
“黎明啊,我认识啊,以前常来我家吃饭。”远映笑开了,本来听说老蒋没来,她心里失望了一阵,今晚专程带了新男友来,让他开开眼的,居然没来。这下好了,有张黎明在,今儿的好场面,自然会添油加醋传到老蒋耳朵里。真是大好事儿,叫老蒋不痛快,就是让她痛快。
周格听着远映和老秦说话,也起身和对面的男士们交换名片,低头看到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邱鸣跃。
这名字……她认识另一个叫邱鸣跃的人,是她高中的男同学,他们还坐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前后桌。她于是,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一眼,看见他也正投来目光,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们两人隔得远,差不多坐在桌面对角线上。服务员接连上菜,周格没法隔着桌面和人喊话,只好时不时地抬头望一望对面那位邱鸣跃。论起来,她和高中的邱鸣跃,有十几年没见过面了,她记忆里还是那个瘦高少年模样,在毕业留念册里给她夹了一片红彤彤的枫叶,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眉毛眼睛,她实在记不真切了。同眼前这位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商务人士,也完全匹配不上。
同名同姓的人真多。她想。
桌上喝酒的气氛很好,有社交女王远映在,冷不了场,特别是传说中的张黎明来了之后,完全活跃起来,远映给拉到秦总和黎明两人中间去坐,旁边的人不得不挪着各自的椅子,让出位置来。小何极有眼色的想凑过去,无奈,没有找到好时机,被黎明宽大的后背挡在小圈子外面。
“周总来,陪一杯、陪一杯,听说你培训师课程讲得特别好,改天我们几个一定组团去学习。”老秦被远映盯着一杯杯地灌,想起今天的使命来,见缝插针地发着广告语。
于是大家一一来碰杯,顺便互相加微信,cial 的场面到了高潮,再往下便是互相聊天了。
周格落座时才发现,刚刚远在桌子对面的邱总,已经挪到她右手边来。她拉了拉椅子,靠过去一些,寒暄几句的意思,拉近距离。先开口:“邱总,不瞒你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名字和你一模一样。我刚拿到你名片时,还一直在想,会不会就是我同学。”
鸣跃欠身过去,笑了,“我就是啊,我变了这么多么?你一点儿都认不出来?”
三梨汤
周格惊讶的表情,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直到鸣跃实在撑不住,自己放开声笑起来,凑近过去,解释说:“刚刚在楼下,你把我车堵住了,还记得么?我那时就认出你了。”
“那辆车是你的啊?”她终于回过一点神来,但只回了一半,另一半还停留在惊讶里。
“确切的说,也不算是。”他朝对面酒酣耳热的秦总看去一眼,道:“是森哥的车,我这边的公司还在筹备,所以没开车来。”
“哦,刚刚秦总说你们的公司都在保税区,具体做什么的?”周格算是回了整个神儿。
“我们做宠物用品的。”鸣跃笑吟吟,补充:“小公司,体量不大。”
“你这也太谦虚了,一来就是保税区重点项目,还说小公司。”她想起前面秦总的介绍,那时听了当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然是自己老同学的公司。
“哎,鸣跃,你们俩怎么单独说话了,不合群啊,来来来,咱们和胡总喝一杯,远映可是咱们这儿的女强人呐,喝过酒以后好联络。”老秦油光珵亮的脸皮,招手叫他们。“哪里女强人,女强盗!”黎明插话调侃,被远映“啪”一掌,拍在肩头上。
“森哥!我遇到老同学。周格,我俩是高中同学!”鸣跃端起酒杯。
“啊?!真的?周总,是么?”老秦也颇惊讶,“这么巧么?”
周格点点头,“是啊,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邱总和中学时变了很多。”
“哎呀,这也太难得了,不喝一杯都说不过去。”远映举杯站起身来,“咱们大家一起来吧,陪他们一杯。”
“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黎明总生得白白胖胖,像个圆头胖脸的年画娃娃。
大家哄堂一笑,各自干了,酒尽,没人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只有鸣跃转头来,朝周格笑笑,眼神里的意思:他们瞎说呢,别当真。
周格也笑了笑,当然了,酒场上的话,谁会当真。
这场饭局,后半段,又来了两个人,圆桌坐满一圈,远映带来的红酒喝光了,又换了秦总带来的白酒。有人起身隔着半桌人来敬酒,踢到地上的空酒瓶,“光当”一声巨响。
可惜没敲在大家的神经上,马上又被男男女女的声浪淹没了。
周格和鸣跃想听清对方的声音,不得不同时拉近了椅子,两把椅子靠在一起。“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我刚开始真没敢认。”她笑说,自己摇着头,感叹眼拙。
“是啊,高三毕业那会儿才 85 岁,现在咱们 35、5 了,过去了 15 年。”他说着话,也感叹。周格看到他颈上喉头微微颤动着,他接着道:“况且,我那时在班上不主流,你都没什么印象了吧。”
“怎么会,我有印象啊,咱们高三最后那段儿,坐了好久的前后桌,我坐你前面,你记得么?”周格回忆起来,许多读书时的事,蜂拥而至,她努力挑拣着和鸣跃有关的细节。
她说的没错,他那时坐在她身后,常常在上课时盯着她头发,看她有时低头,有时抬起来,她记笔记的速度特别快,他稍稍歪头,能看到她已经写满了一整页。高三最后几个月,都说特别折磨精神,他从没这么觉得,最后几个月里,他觉得特别满足,比从前坐在教室角落,和她对角线距离时快乐多了。
“记得啊,我还记得,那时我老找你问问题,你转过来给我讲,会把我的笔袋挪到一边去,有次摔在地上,把我的笔摔坏了,你还一直说,要赔一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