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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莫如然衣服都没来得及带,一路冷着脸,车刚停便急匆匆准备下去。

“如然”秦十界一把摁住这人的手,看这人像是还在气头上,连忙声音放缓,“谢谢你”

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句话,莫如然磨着牙,赌气似的将车门推开。

秦十界眼疾手快,一把又将门关上。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之间,莫如然不自在的偏过头,声音哑的不像人样,“让我下车…”

吻落在唇侧,心跳的异常剧烈。莫如然回头直视这人,目光流转。

“如然,试试接纳我吧”秦十界努力放松自己的脸,想显得更有诚意。

车内一时无声,半晌,莫如然才微微张口,“混蛋”

话尽于此,莫如然推搡一下,这次轻而易举的钻了出去。

秦十界连忙下车,一路手护在这人背后,看着这人泛红的耳根,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直到砰的一声关门,才悻悻收回手。

“如然,衣服干了我再送过来!”

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莫如然沉着气杵在客厅中央。许久,落在腿侧的手指才活络起来,慢慢挪到沙发上。

他和秦十界,爱没谈多少,做倒是数不过来,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意乱情迷还是真情实意。

莫如然坐在那,什么也思考不出来。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才发觉自己在这坐的太久,身体都有些凉意。

秦十界,我该拿你怎么办的好…

这一晚莫如然睡的格外沉,导致天蒙蒙亮便醒了。他昨晚已经跟院长说过,今天就去报道,再不去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脸上除了些红痕其他都好得差不多,莫如然看着镜子将衬衫扣到喉结处,堪堪遮住后颈处的咬痕。明明做的时候已经跟那人说了,没有腺体没有腺体,没想到那人还是一边舔一边咬,弄的后面一片狼藉。

还想标记他,做梦。

莫如然冷哼一声,这人从昨晚回去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过。除了中间请了阿姨来打扫,定了水果餐食,送了不少衣服…其他什么都没跟他说!

不过是些做完的补偿,接纳你?做梦。

莫如然又是哼出一声,恶狠狠的将袖子全部扣好,只剩下手上被咬破的一小块皮肤。

“狗东西”莫如然咬着牙,将手塞进口袋,快步下楼。结果刚到楼下,便看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那人坐在车里,双臂环在胸前,像是在小憩。

莫如然看了眼时间,他今天起得早,现在才6:23。秦十界家到他家,路上有半个小时车程。而现在这人已经穿好一身正装,甚至连头发都像是精心打理过,至少5点就已经起床…

心里那团怨气嘣的一下消失殆尽,莫如然挪着僵硬的脚,慢吞吞走到车前。

该不该喊他?

如果喊了,就像是舍不得他一样,如果不喊,这人又像是等了他很长时间。

莫如然拧着眉,心里纠结的有些烦躁。半晌,脚步稍稍挪动,往另个方向走去。

“如然!”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莫如然定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怎么起那么早”秦十界笑了笑,自然的牵起他的手,“我送你上班吧”

纱布已经换下,这人手上简单套了双黑色手套,衬得手指更加修长。

莫如然挪过眼,小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的,跟眼瞎了似的,莫如然心里自我吐槽道。

“想送你上班”秦十界笑了笑,将人摁进副驾,系好安全带。随后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莫如然眉开眼笑。

“如然,我想和你谈恋爱”

什么鬼?莫如然顿时红了脸,手忙脚乱的偏过头。

哪有人这么突兀的说这个东西?

秦十界像是也没指望他立马作答,笑了一声后启动车子,开向医院。

医院路程并不远,没开十几分钟便到了。

“我到了谢谢”莫如然垂着眸,自从上了车,眼睛就没敢往那边瞟过。

“下午我来接你”秦十界解开安全带,下车帮忙打开车门。

“不”

“不要拒绝我,如然”秦十界声音有些受伤,莫如然抿着嘴,知道这人又在卖惨,但他确实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秦十界。

“啵”

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唇角,莫如然瞪着眼,脑袋往后一撤。只不过这次眼睛里不是震怒,而是疑惑。

为什么这人每次亲他还带配音的?

秦十界眼神愈加温柔,锁在他的唇上。莫如然暗道不好,一把推开这人,“我去上班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

秦十界看着跑远的人,扬起的嘴角怎么都放不下。

“如然!你这次出去旅游也太长时间了!我想死你了!”胡柒兴冲冲跑过来,距离莫如然两三米处突然顿住步伐,脸上漏出复杂的神色,“如然…你这是谈恋爱了?”

莫如然心里一紧,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什么破绽。

“你说这个吗”莫如然随意指了指嘴上破的皮,“就前几天上火弄的”

“如然…”胡柒有点尴尬,指了指手环,“你是不是很久没带过信息素手环了?”

莫如然一愣,他的手腕只带了个手表。医院工作者大部分都是beta,大家都会分发信息素手环来时刻观察病人的信息素情况。不过一般alpha和oga进了医院便会喷上去除信息素的药剂,所以莫如然很少戴这玩意。

“你身上alpha信息素高达80%,只有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浓度才那么高…你…”胡柒敛下眼神,“陪alpha过易感期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冒昧,莫如然装作没看到胡柒受伤的眼神,低声回了句嗯。

“你喜欢他吗”胡柒低着头,然后又像是自嘲道:“也对,不喜欢怎么会陪着过易感期”

莫如然眉头微蹙,“胡柒”

“莫哥,我先出去了”高大的男孩腰板顿时塌下,关门前依旧不忘小声叮嘱,“别忘记去清洗室洗一下信息素”

门被轻轻关上,莫如然坐在桌前叹了口气。

胡柒对他有意思,他早就感受到。但他一直将胡柒当作朋友来看,从未有过其他方面想法。

「砰砰」

门又被敲响,莫如然以为是胡柒,连忙整理好仪态。

“请进”

来人并不是胡柒,莫如然愣了一下,打量着男人。男人年龄大概三十左右,穿着朴素,长相成熟温雅。不过在这人走过来时,他还是眼尖的发现,这人右腿像是有些问题。

“您好,莫医生”男人声音醇厚温和,脸上挂着笑,“我是秦正远”

……

“陈山那事查的怎么样了”秦十界一目十行看着近期的报表,沉声问道。

“秦总,国内瑞士军刀的流向都在这里”胡迁将资料放在桌上,名单不多,大概一百来位。

秦十界仔细看了眼,大部分瑞士军刀都是作为私藏,并未流动。少部分有流动的,也并未有他认识的人。

这样查效果甚微。

“公安局那边怎么说”

“我们找关系问了下,说是有人交了高额保证金,将人提前放了出来。我们去查了此人,发现也是个混混,钱的流向转了很多道,中间流经了黑市”

秦十界面沉如水,身上戾气加重。

有谁敢保他秦氏要处理的人?

“钉子户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私底下一个个拜访,那群老人说他们之前是想签拆迁合约的。但是陈山骗他们说跟我们哄抬拆迁款,分下来会更多,还签了个合同”

秦十界皱着眉,“合同?”

“是的”胡迁将复印件放到桌上,“将房子以一块钱的价格卖给了陈山”

“陈山是当地很出名的混混,经常欺压老弱病残,那群钉子户里大部分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没有什么办法反抗,只好签了这个作罢”

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手印烫伤秦十界的眼,这是多少人辛苦血汗钱换来的房子,现在全部落入那个垃圾手中。

“去,找最好的律师,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把房子争取回来”

“是”

秦十界眉头紧锁,这一桩桩事情,来的过于巧合。

钉子户,瑞士军刀,保证金,背后估计都是同一人。

难道是那群废物又开始了…

“莫医生,你还不相信吗!”秦正远情绪激动,脖子上青筋全部暴涨。

手机里的视频戛然而止,莫如然看的脸色有些白。

“他生下来没几年父母就去世了,所有人都说他克亲,但我们还是将他抚养长大。没想到他最后竟然为了财产,将爷爷害死!”

秦正远眼里含着热泪,脸上悲痛欲绝,“你说他要财产就算了,我们这些哥哥还会抢他那一份吗?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吞并所有财产,限制我们消费,甚至…”

秦正远抹了抹眼泪,“甚至还将我的腿打断了”

莫如然握着手机一紧,刚刚视频里确实能清晰的看见秦十界拿着棒球棍砸这人腿,那个力度,肯定致残。

他从未见过秦十界这种模样,像是已经失去思考,只想让这个人死。

“莫医生,今天我来找你,也是听说你是受害者”秦正远脸上立马流露出关心,“目前只有你能接近他,这样,我这里有瓶药,你把他这个药给他吃了,他会暂时失去力气。到时候我们把警察喊来,当面对质,一定能让他受到法律制裁!”

“之后我再给你订好飞机票,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会被限制人身自由。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笔钱,保证能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秦正远眼睛发着光,讲的异常激动。

莫如然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面色缓了下来,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面之词”

“什么?”

“我作为一个医生,你居然妄想唆使我给人下药?”

秦正远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莫医生!那垃圾他强暴你了啊!这你都不愿意报仇吗!”

莫如然抬起头,眼神锐利,直视着秦正远,“我自有我的考量”

“你有什么考量!”

秦正远像疯了一样咆哮道,面上五官已经扭曲,“你没看见视频里他打断我的腿吗!你怎么能知道他之前没有绑架过其他的人,没有强暴过其他的人!”

“证据呢?”莫如然依然淡淡开口,像是不愿再多费口舌,“你给的证据不过是他打断了你的腿,我并不知道前因后果…”

“还要什么证据!”秦正远打断他的话,一把扯开他的衬衫领,锁骨与脖颈处的吻痕暴露在空气中,惨不忍睹。

“这些还不够吗!”

“他对你不过是泄欲的玩具!”秦正远紧紧掐住莫如然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恐惧,“莫医生,你可不要被这个畜生骗了!”

“够了!”莫如然大声喝道,连忙将外袍领立起来。

“他和你们的事我管不到”莫如然拧着眉,一字一句道:“但他对我好,我就得认”

房间内气氛一下到了零点,莫如然扶着桌子坐下,再也没给秦正远一个眼神。

“秦先生要是没其他事就不送了”

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爆笑,秦正远指着莫如然,眼泪从眼角溢出,“看来你是被那个垃圾操熟了,舍不得了!”

“那你可别怪我了!”

莫如然皱着眉,看到这人从口袋里掏出张手帕,顿时警惕起来,快速摸上座机。

“唔!”

“妈的,婊子一个,还心疼起秦十界那个畜生了,操!”

莫如然瞪着眼用力挣扎,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满鼻腔,没过几秒便感到意识慢慢模糊。

“妈的,陈山,赶紧过来!”

……

“秦总,您不舒服吗”胡迁看着秦十界脸色有些白,轻声问道。

“没事”秦十界强压住心中不安,皱眉道:“陈山最近行踪如何”

“上次保释之后就一直住在家里…”胡迁话还没说完,手机叮咚一声,“现在好像出门了,到了滨海医院…”

秦十界身型一僵,脑海里一连串想法瞬间勾在一起。

有人要对付他,找到了莫如然!

如然现在有危险!

秦十界呼吸骤然加重,一把拿上外套快速冲了出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如然,你现在在医院吗?看到信息能不能回复一下”秦十界用issa发了条语音,一脚踩下油门。

“妈的,把这婊子给我看好了”秦正远脱下护士服,将莫如然从推车上踹下来。

“秦总,这婊子弄晕有什么用吗”陈山挠挠头,不是很理解。

“这婊子和秦十界关系不浅,等会你发个信息给秦十界,药带了吧”

“带了,嘿嘿,不会忘的”

“嗯”,秦正远呼出一口气,捏着莫如然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你别说,这beta长的还挺好看”

陈山立马谄媚的凑上前,“秦总,要不我帮你们拍个?等会发给秦十界看看?”

秦正远满意的点点头,快速将外套脱掉,朝着陈山扬了下下巴,陈山立马意会,拿上手机。

“等会给你也爽爽”

“好嘞,谢谢哥”

黏热的呼吸洒在脖子上,莫如然顿时睁开眼,入眼便看到恶心的嘴脸。

“滚!”

莫如然红着眼,手脚已经被绑住,只能用脑袋用力一撞。

秦正远顿时头晕眼花,往后一倒。陈山见状上前一把抓住莫如然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

“妈的,贱货,给秦总操是你的福气,还他妈装模作样”

“呸”

莫如然吐了一口唾沫,眼睛快速打量四周。这里是医院的后山,每晚只有垃圾车会过来。今天这一遭,怕是难过。

“妈的,贱种!”

啪地一声,莫如然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指印。秦正远扶着脑袋慢慢坐起身,对着陈山摆了摆手。

“秦十界那边怎么说”

“地址已经发给他了,还没回复”

莫如然心中一凛,秦正远果然是想利用他来威胁秦十界。这人,今天说的话,十有八九全是假的。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先拖延些时间,希望那人千万不要过来。

“秦正远,我想你怕是弄错了”莫如然随意道,“我虽然没答应你去害秦十界,但不代表我喜欢他,更不代表他喜欢我”

“你今天抓我来,他一定不会来的,你没看他连你信息都没回吗”

秦正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冷笑一声,“莫如然,不要跟我耍把戏,今天就算他不来,你也别想活着回去”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就因为你的腿?”莫如然手摸上草地上的石块,面上波澜不惊。

“什么叫就因为我的腿?!”秦正远果然被激怒,睚眦欲裂,“你知不知道,秦氏本来是我的!是我秦正远的!”

“从小爷爷就喜欢我,就因为他父母去世,爷爷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就连秦氏都给了他!”

秦正远红着眼,歇斯底里道:“老头子病重还想着他,叫我要好好照顾他,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抢走我家产的人,我要照顾他!”

“所以呢?难道老爷子不是更看重你吗?怎么会将财产都给了秦十界”

“是他抢走的!”秦正远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遗嘱里面是我当董事长!是他打断我的腿!抢走了我的东西!”

莫如然继续刺激道:“所以你做了什么,秦十界会打断你的腿?”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秦正远仰天大笑,“我不过是把氧气罩拔了,让老头子走的更早点罢了,哈哈哈哈哈”

莫如然顿时拧紧眉头,一旁的陈山脸色也不好看。

“那他废你一条腿是轻的”

“啪”又是一巴掌,莫如然轻轻眨了下眼,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说什么!”

“你和那个垃圾是一样的人”秦正远嗤笑一声,从身后拿出一把刀,“我今天就先送你上路!”

“住手!”

秦十界?!莫如然浑身一怔,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眼里瞬间晕上水雾。

“秦正远,你放开他!”秦十界喘着粗气,刚准备走上前,就见秦正远将刀抵在莫如然脖子上。

“没想到这个婊子这么有用”秦正远笑出声,刀身立在大动脉上,嵌入肉里。

“秦十界!你别过来!”莫如然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朝着秦十界大声喊道。

“秦正远,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先放开他”秦十界双手做投降样,往前走了一小步。

“你别过来”秦正远将刀摁进几分,莫如然脖子上立马见了血,“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要你生不如死,要你穷困潦倒,要你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秦正远恶狠狠说道,朝着陈山使了个眼色,“把针丢给他”

陈山立马将针丢过去

“秦十界!捡起来!注射到腺体里面!”

“不要…不要!秦十界你不要听他的!”莫如然惊恐的摇着头,全然不顾脖子上越来越多的血。

“如然!你别动!”秦十界急得身体已经紧绷起来,看着刀上的血,什么也来不及想,一把握住针,刺向腺体。

“秦正远!你先将他放了,我现在就注射”

“秦十界,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秦正远笑了笑,刀抵的更深,死死卡在大动脉处。

秦十界瞳孔顿时收缩,一把将针管理液体注射入内,随后将空的针往地上一丢,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放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

“秦十界!”莫如然一把推开秦正远,却忘了脚上的绑带,整个人往地上一摔。

“哎哟哟,还真是苦命鸳鸯哟”

“秦十界…”莫如然红着眼,快速解开绑带,爬到秦十界身边。

“秦十界…秦十界…”

“别喊了”秦正远嘴里啧了几声,像是惋惜,“你知道刚刚他注射的是什么吗?”

“是让alpha变成狂暴症的药!哈哈哈哈哈”

什么?!

莫如然顿时定在原地,无措的摸着怀里人的脸,声音带着哭腔。

“秦十界…秦十界…”

远处的警报声越来越近,秦正远笑的面目狰狞,“温馨提醒,得了狂暴症的alpha可是不用提审就会被射杀哦”

说完对着陈山使了个眼色,陈山顿时了然,朝着警车那边大声喊道:“警察同志!这里发现了一名狂暴症!”

莫如然紧紧抱着秦十界,浑身都在发抖。随后瞥见后面的河,抱着秦十界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搜!他们肯定跑不了多远!”

“如然…”

“嘘”莫如然连忙捂住怀里人的嘴,削薄的身体紧紧拢住这人,眼睛时刻盯着那边情况。

他和秦十界并没有跑多远,而是躲在附近的垃圾堆里,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遮住秦十界身上的信息素。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如然猛的绷紧身体,手摸上旁边的石头,蓄势待发。

“操!好臭!”

“我去!这边不用搜了吧,信息素浓度还没那边高,走走走,别浪费时间”

“快走快走,臭死了”

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莫如然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身体都开始发软。

“如然…你快走…”秦十界握紧拳,撑起一丝力气逃离这温暖的怀抱。

“秦十界,你干什么!”莫如然红着眼,用尽全力抱住这人。可是秦十界却像是铁了心,一把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alpha的狂暴症并没有根治办法,一旦得了此病,便会漏出alpha原始兽性,无意识的伤害别人。所以他们除了被射杀之外,都会选择独自死去。

眼前只剩一片模糊,秦十界走两步摔一步,不敢回头望一眼。

如果没有他,这人还在医院好好当个医生,如果没有他,这人会安稳度过一生…

他给如然带来的只有伤害,从始至终。

秦十界呼出一口气,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就这样结束吧,他不后悔。

意识渐渐模糊,秦十界狠狠咬了下舌头,呼吸愈来愈重,拖着腿踉跄的往前走。

莫如然咬着唇,眼圈的红一点点扩散,酸涩的含不住泪水。他是医生,自然知道秦十界现在的状态。

像一头孤独的狼,坚定的迈向死亡。

但他怎么会抛下这个将唯一一点真心给他的人呢?

莫如然握紧拳头,没跑两步便追上这人。

秦十界偏过头,脚步往旁边挪,莫如然立马又挡在前面。

“如然…”秦十界声音沙哑,“放我走…”

“秦十界…”莫如然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我是医生,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治好你”

秦十界蓦地握紧拳,没过一秒后松开,面上没有其他情绪,“让开…”

说完竟是将莫如然推到一旁,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秦十界!”莫如然声音有些抖,身体在这炎炎秋日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果你愿意活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早上的答案”

秦十界愣在原地,直到莫如然站在他面前,坚定的望着他,“你想听的答案”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即便在许多年后,秦十界也经常回忆起这个画面。

就这一瞬间,天地间像是只剩下他们二人。

“如然…”秦十界艰难的开了口,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不要白费力气了…治不好的…”

莫如然勉强牵了下嘴角,落在腿侧的手颤颤巍巍抬起,最后落在这人脸上,轻轻安抚。

“相信我…”

这三个字像是藏有无限的温暖与力量,秦十界再也忍不住,眼泪糊在脸上,像小孩子一样拿着手背擦拭。

莫如然眼里也含着泪,抱住力气所剩无几的这人,慢慢滑跪到地上,嘴里不停呢喃。

“相信我…相信我…”

「轰隆隆」

莫如然身体又是一僵,看着远处的垃圾车慢慢停下,连忙搂紧怀里人挪到一旁。

“唉,每天都来收垃圾,这个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说不是啊,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我不想闻,在垃圾堆里,什么味道没有啊,有什么稀奇的,早点弄完早点走”

一袋一袋用黑色塑料袋装满的垃圾扔到车上,谁都没有发现车上角落里的两人。

“收工!”

车子轰隆隆启动,飞驰在小路上。莫如然心砰砰跳着,第一次感受到死里逃生的快感。

车程是漫长的,莫如然心里却觉得格外踏实。秦十界身上愈来愈烫,他只能脸贴着脸,尽量给这人降温,低声重复着不怕。

终于等车停下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两个司机下了车并没有直接下货,而是走到一旁去抽烟。

莫如然深深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扶着秦十界下了车,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这地方很偏僻,莫如然扶着秦十界走了很久,才看到远处亮着一盏灯。

怀里人身体愈发滚烫,这是狂暴症初状,二十四小时后将会无法控制的释放大量信息素。莫如然黑暗中大量着四周,得赶紧找到落脚点。

“如然…你还是…别管我了…”秦十界微睁着眼,动了动手指。

莫如然没搭理这话,了然的将这人手拉过来覆在自己脸上,快速解开扣子。

“今晚你会发烧,我先将你衣服解开点”

秦十界慢慢合上眼,无力的笑了笑,意识堕入无边黑暗中。

“秦十界,醒醒”

耳边像是有人在呼唤他,秦十界努力睁开眼,入眼便是莫如然疲惫的脸。

“你还有力气吗?我找到个地方,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下”

莫如然声音有些哑,他一晚没睡,秦十界烧的体温很高,他必须时刻观察这人情况。还好天亮的比较早,他将衣服打湿给这人降了温,最起码不会让这人烧糊涂。

“来”

等不及秦十界的回答,莫如然已经伸出手,纤瘦的后背抵在这人胸膛上,妄图背起。

“我还有点力气…”嗓子像是堵了块石头,秦十界张开口许久,才哽咽的说出这句话。

“好,跟我来”

莫如然扶着这人腰,没有注意到秦十界那交织着各种情绪的眼神。

他找的地方是个废弃仓库,早上他在周边逛了一圈,这边人烟稀少,很远很远才能看到厂房,非常适合他们现在这个情况。

“来”莫如然将人靠在墙角,直起身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竟不自觉漏出笑容。这宽敞的空地,总算给他们留个了容身之所。

“咕噜噜”

肚子猛的响了一下,在这仓库里显得格外突兀,没一会秦十界的肚子也应声而起。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你先别乱跑,知不知道”莫如然小心交代,将打湿的衣服给秦十界擦了擦脸。

秦十界牵起嘴角,乖巧的点点头,莫如然这才放心出去。

早上他简单看了下周围情况,既然前面有厂房,就必然有人烟。莫如然摸了摸手上的表,这是他妈妈留给他的遗物,现在…

莫如然低头吻了一下,轻笑一声,“妈,儿子要吃不上饭了,你不怪我的对吧”

说完将表又仔细擦了擦,目视前方,坚定的向前走。

小街离这大概5公里,莫如然走到最后已经头晕眼花。他一天没进食,也没休息,还那么大的运动量,身体早已超负荷。

“您好,这里请问可以典当吗”莫如然挑了家手机店,脸上有些尴尬,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窘迫。

手机店的老板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像是会一拳打死人的那种,莫如然不着痕迹的咽了下口水。

“当什么?”男人语气不是很好。

“这个”莫如然将手表递过去,镶着翡翠的手表流光溢彩。

“这个啊?5000”男人随意看了眼,又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5000?”莫如然皱着眉,他当然知道这手表不止5000,但眼下他没地方去筹钱,只能先用这个救急。

“可以”莫如然将手表放在柜台上,轻轻推过去,“不过这手表我还要的,到时候我按照利息给您算,再从你这拿回来,行不行”

男人接过手表,眼里的欣喜抑制不住,随便点了点头。

莫如然接过5000现钞,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随后又在男人这买了个二手手机。

有了手机,什么都方便许多。

但没有手机卡还是不行,莫如然假装说自己钱包刚被偷了,身份证什么都不在…

话还没说完,男人像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情况,随手掏了张手机卡递给了莫如然。

莫如然强压住心里的欢喜,将卡装进手机。弄完这一切,整个人顿时鲜活起来。

莫如然精打细算着钱,简单买了些吃食就连忙去了药店。秦十界的狂暴症即将到来,到时不仅他会受到信息素的压制,那人也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要尽最大可能降低伤害。

莫如然带着口罩,分了三家药店将东西买全。说是买全,其实也只是简单买了点退烧药,抑制剂和一些其他药物。

这些买完,钱已经花了一半。莫如然皱着眉,一边往回走一边盘算着挣钱的法子。

5公里的路程他走的很快,大概三十分钟就到了仓库。

“秦十…”仓库里空无一人,莫如然站在门口,一阵恐惧从脚底径直往大脑里蹿。

“秦十界!”

无人应答,莫如然撑着门,呼吸越来越急促。

跑了他妈的跑了!

莫如然抖着手,将退烧药和抑制剂放在口袋里,随后将门关上。他并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甚至说,他都不确定能否将秦十界找回来。

“…秦十界…你死定了…”

莫如然咬着牙,顾不上眼角滑落的泪水,毅然决然的往空无一人的远处跑去。

他没有确切的方向,但好在那人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草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来不及遮掩。

太阳慢慢西落,莫如然看了眼手机,他已经找了四个多小时,还是没见到这人人影。等会天黑了,更不容易找到。

“秦十界!”莫如然急的仰头大喊一声,接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势倒在地上,脑袋一片眩晕。

忽的,远处像是传来低吼声。

莫如然猛地坐起,嘴里呢喃道:“秦十界…”

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这人的狂暴症已经无法控制。

莫如然一跃而起,像是瞬间充满力量,循着声音一步步探近。

而被苦苦寻找的那人,此刻正倒在河边,匍匐着往河里爬去。

他的意识早已涣散,只剩刚刚用石头砸出来的伤痛保留的一丝清醒。

他必须尽快去死,以免伤害到如然。

快了,秦十界指尖碰到水面,嘴角终于漏出一丝笑意。

“秦十界!”

远处传来喊声,秦十界身体本能一僵。随即手指嵌入泥土里,更卖力的往河里爬去。

天色越来越黑,莫如然远远看到河边有个人影,半个身子快要进入水中。

“秦十界…”莫如然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随后脑子像是充血一般,奋力往那边跑去。

“秦十界!”

莫如然一把捞起落在水中的头,秦十界眼前一片朦胧,但他知道,他又被莫如然救了。

「啪」

这一巴掌干净利落,秦十界被扇的头一偏,脸颊瞬间肿起。

莫如然喘的厉害,手还在抖,一把攥紧这人衣领。

“秦十界…你真是个畜生!”

骂完像是还不解气,又狠狠往这人肚子上揍了几拳。接着累倒在一旁,喘息中夹杂着抽噎的声音。

“如然…”秦十界手背青筋冒起,全身肌肉绷紧,仰着头像是在忍耐什么,“快走!”

“秦十界…”莫如然蓦地弓起身子,内脏像是被人用力挤压,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耗尽。

“如然!快走!”

秦十界抓起旁边石头,用力往头上一砸,刚支起的上半身顿时摇晃一下。只不过这时间只存在短短的几秒钟,随后莫如然便看到这人猩红着眼,漏出犬牙向他扑来。

s级的alpha力量不可小觑,特别是爆发了原始兽性的alpha。

莫如然被死死压在地上,秦十界眼里早已没了理智,看他的眼神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秦十界…”

莫如然被压的喘不过气,即便知道这人现在丧失理智,还是情不自禁喊出名字。

“呃!”

肩膀像是被钉子硬生生钉穿,莫如然发出一声低吼,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抑制剂,往这人腺体扎去。

秦十界顿时发出痛苦的嘶吼,整个人腾空而起,莫如然立马翻身压上,掐着这人脖子,一鼓作气全部注射入内。

“呃”

身下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莫如然跨坐在这人身上,等到这人烂成一摊软泥,才重重呼出一口气,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刚刚这人爬河情景还历历在目,莫如然现在只感到一阵后怕。

“…你个臭傻逼…”

莫如然一生的脏话全用在了秦十界身上,一边骂一边用手背胡乱擦掉眼泪。接着将人胳膊搭在肩上,一瘸一拐的驮着人往回走。

……

秦十界再醒时只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恶心。

“醒了?”莫如然淡淡开口,端着水直接这人嘴里灌。

许久没有被水滋润的身体让秦十界不由自主张开嘴,喉结不停嚅动喝完一整瓶。

喝完莫如然顺手将瓶子一踩,收到一旁。

“如然…”秦十界喝了水,顿时清醒不少,这才发觉自己被绑了起来。

“如果你还想说放你走的话,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莫如然面无表情,将手腕递到这人面前,随即一把锋利的小刀压在动脉上。

秦十界顿时呼吸一紧,疲软的身体硬是挪动了几分,“如然!快放下!”

莫如然挑挑眉,随意收回刀,仿佛刚刚那动作只是在开玩笑。但秦十界却知道,这人刚刚是来真的。只要他再多说一句,那把刀必定划开脉搏。

“没买什么东西,将就吃点”

莫如然从一旁袋子里拿了些面包出来,撕了一小块抵在这人嘴边。

秦十界愣了一下,动作才慢几秒钟,就看到这人作势又准备拿刀。

“我吃!”秦十界立马眼疾手快叼住面包,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莫如然,“我吃”

但显然这幅乖巧模样并没有讨好莫如然,秦十界看这人神色依旧冷淡,只敢低下头小口吃着面包。

仓库格外安静,秦十界时不时抬头瞄一眼,看到这人脸色没有缓和又赶紧低下去。等到一整个面包吃完,莫如然才又开了口。

“秦十界,昨天是我幸运,找到了你”

莫如然淡淡道,随后突然起身,一把扯住这人头发,强迫这人直视自己。

“你记住,再有一次,我就死在这里”

“我莫如然,说到做到”

莫如然恶狠狠的盯着这人,直到秦十界嘴角微微向下,两滴泪水滑落到他小臂上,这才松开手。

“不许哭”莫如然哑着嗓子,用指腹轻轻擦去这人眼泪,“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爱哭”

这话带着些调侃,打破了两人这几天的疲惫。

秦十界一边哭一边笑,刚张开口,熟悉的感觉涌上大脑。

“如然!离我远点!”秦十界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

“药效怎么这么短!”莫如然大惊,皱着眉快速拿出肌肉松弛剂,慢慢注射到这人体内。

隔了十几分钟,秦十界才松弛下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虚弱的躺在地上喘气。

“秦十界还好吗”莫如然将人靠在墙上,心疼的用衣服擦了擦这人身上的汗。

秦十界轻轻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还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莫如然心急如焚。目前情形他根本没办法静下来做狂暴症的研究,秦十界的药物又不能停,而这就代表需要一大笔支出

钱,哪里能弄到钱。

莫如然急的心跳如雷,他得尽快找份工作,但又不能暴露自己。

“来,秦十界,把这个吃了”莫如然掏出半粒安眠药,他无法,只能先让这人睡过去,减少一些痛苦。

秦十界顺着水缓慢咽下,莫如然钳住这人下巴仔细瞧了瞧,确定这人咽下去了才松开手。

“你先在这睡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莫如然摸了摸这人脸,将外套叠成小方块,垫在这人头下。绳子也解开重新绑了一下,留给这人一些活动空间。

做完这一切莫如然才快步走了出去,临到大门时,捡了三四根半圈粗的树枝,卡在大门扶手里。接着摇了摇,确定难打开,才急忙往外走。

莫如然茫然的走在街上,手机电已经所剩无几。他昨晚在网上看了附近工作,大部分都是厂房。厂房他肯定是没办法去的,他没有证件,更不敢暴露在太多人面前,只能看看有没有小店需要临时工。

小街上店并不多,莫如然问了几个,都不需要人。眼见一天就要荒废,莫如然余光瞥到在小店吃饭的几个农民工。

工地应该缺人吧?

莫如然鼓起勇气,上前试探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你们还缺人吗”

几个正在聊天的农民工顿了一下,打量着这个消瘦的年轻人,用方言在讨论什么。

莫如然红着脸,有些尴尬,“我,我听不懂方言,可,可以麻烦再说一遍吗”

对于这些工地上干活的人,莫如然还是有些怕的。这群人长得并不面善,行为举止也是长年累月随意造成的粗鲁。

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影视画面,莫如然心跳顿时加快,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

“娃儿,你是要找工作吗”

男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莫如然这才回神,望着那一群瞅着他的脸点点头。

那几个人听完又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许久,那个能说点普通话的男人又开口道:“娃儿,看你像是读书人,来工地做甚么”

莫如然手心出了一层汗,半晌,难为的开口,“我,我父母去世了,想,想挣点学费”

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里不自觉多了些同情,“娃儿,工地苦的咧,不要来工地嘛”

“叔”莫如然作势要跪下,旁边的农民工吓得立马站起,拎着他的衣服,制止他的动作。

“你这娃儿做甚!”

男人抽出个凳子给莫如然,莫如然摇了摇头,眼里含着泪,“叔,我真的缺这个工作…”

“好娃儿,好娃儿,不哭了不哭了,叔几个给你安排”男人笑着轻拍了下莫如然肩膀,莫如然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似的往下流。

他抽噎的哭着,没有人来打扰,男人只是默默递给他几张纸巾。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如然才慢慢平复下来,眼里有些无措,抖着声音开口,“叔…我没身份证…”

“哎哟,不碍事不碍事”小店里顿时嘈杂起来,其他几个农民工也是笑着连连摆手。

“叔还怕你用身份证影响你以后的工作咧”男人笑了笑,随后指着其中几个人,小声说道:“坐牢出来的,没工作,我们也带着”

那几个人顿时站起,作势要打男人。莫如然知道这些人是在安慰他,弯了弯嘴角,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方互相留了个电话,男人让他明天就去报道。

不知道道了多少声谢,莫如然只觉得脸都快笑僵了才停下来。多日的疲惫被这一刻的温暖抚平,莫如然心突突的跳着,心里惦记着秦十界,快步往回赶。

仓库外一切照旧,莫如然将树枝拿下来,猛的拉开门,眼神精准锁定那处。

“秦十界!”

只见那人已经清醒,靠在墙上正微微对他笑着。

莫如然顿时松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像傻子一样笑着。

还好,你还在。

日子过的比想象中顺利,工地上工资是日结的,每天能有200,忙的时候也能拿到300。对于这个工资,莫如然已经心满意足。

这些钱每个月买完抑制剂和退烧药还能剩一些,莫如然买了个二手电脑,日夜不休的翻阅资料,将所有关于狂暴症的治疗都记录下来。

“如然…休息一会吧…”秦十界躺在床上,声音有些虚弱。

莫如然轻轻将笔盖合起,吁出一口气。

今晚进度得到质的飞跃,他查阅到国外有人用动物做过实验:将大量的alpha信息素注入,模拟狂暴症的症状。接着用适配度90%以上的oga信息素和具有腺体缺陷oega信息素进行对照试验,结果两项都有较高的抑制狂暴症效果。

这就证明只要找到与秦十界适配度较高的oga,便能缓解这人病情。而对于腺体缺陷的oga信息素提取,莫如然并没有这个打算。

一是腺体缺陷的oga属于极少数群体,大部分得了这种病症的oga在分化时便会去世;二是因为这种治疗还没做过临床试验,他心里也没底。

“如然…”

听到那人的呼唤,莫如然这才回神。床上的人脸色有些白,不分昼夜的睡眠让这人憔悴不堪,哪里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鼻尖有些酸涩,莫如然吸了吸鼻子,声音扬了一度,“来了”

只要能救好这人,他什么都无所谓。

掀开暖和的被窝,莫如然自然的躺了进去。两人肌肤相贴,却也仅限于此。

过了一会,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秦十界这才幽幽睁开眼,用眼神一寸一寸描摹着这张温润如玉的脸。

瘦了,秦十界心一揪,泛滥出无边无际的苦涩。

他身上依旧被铁链捆着,以防狂暴症不定时发作而引起的暴走。

莫如然对这件事很急,虽然明面上每天在跟他说有新的进展,念着国外那些成功的案例,但他知道,机会渺茫。

这幅身体正在极尽燃烧,怕是活不了几年。

他不想成为这人的负担,却又清晰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辜负这人的用心良苦。

莫如然想他活,那他就活。

要不然他怎么怎么对得起那些换衣服时漏出的伤痕,吃饭时微微颤抖的手。

他知道,莫如然说着去街上小店打下手,但实际上肯定是重力活。即便这人每天回来已经换洗干净,但那双白皙娇嫩原本该拿手术刀的手,现在已经磨满水泡,生了厚厚一层茧。

这些他如何看不到。

秦十界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却没有哪一刻感谢上天让他碰到了这人。不仅是那些悉心照顾,还有更多的爱意滋润。

莫如然于他,乃是全部。

秦十界稍稍翘了下唇角,可惜这动作在肌肉完全松弛的脸上毫无变化。

“…别看了…快睡…”

枕旁人呓语出声,微微打着鼾,习惯性的伸出手覆在他腰侧的手上,轻轻捏了捏催促着。

月光皎洁,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熟睡的脸上。

“唔!”

身体像是突破松弛剂的限制,猛的绷紧。秦十界瞬间睁开眼,眼前像是被血浸然,只有模糊的一团雾气。

铁链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莫如然猛的惊醒,摸上秦十界额头。

温度又升上来,最近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再不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这人扛不过去。

“秦十界!”莫如然喊了一声这人名字,像是让这人能确认到自己的存在。

喊完便赶紧翻身下床,手摸上廉价的抑制剂。这种抑制剂效果差副作用大,但他俩现在的情况只够这些。

莫如然熟练的将抑制剂刺入腺体里,看到这人刚刚还在挣扎的身子缓缓落下,随后像是放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瘪了下去,毫无生机。

莫如然怔怔的看着这一瞬间变化,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不知道救秦十界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没有确切的把握,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想让这人活,他倒像是给这人添加了更多的折磨。

莫如然浑浑噩噩的坐在床上,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

“老婆…”秦十界闭着眼睛,像是在梦魇中一样,嘴里不停呢喃。

“什么?”莫如然僵硬的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这人唇畔。

“老婆…”

莫如然愣了一下,迅速拿来信息素浓度测试仪。

95%

这是易感期时alpha的信息素浓度值,莫如然脸色顿时有些白。

抑制剂摄入量大的副作用就是会刺激易感期提前。

而beta对alpha的易感期并无安抚作用,用比较难听的话来说,beta在alpha易感期时就只是个宣泄工具。

他们释放不了信息素,安抚不了alpha不安的心,只能通过性爱来达到安抚。

但现在的莫如然,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陪着秦十界胡闹。

他需要工作,需要时刻观察这人情况,若再像之前那样陪这人过,他们两个都只有死的份。

莫如然拉开抽屉,抽出几张钞票,淡淡望了一眼这人,便匆匆往街上赶去。

街上有家理发店,专门做拉客生意。莫如然碰到过几次,甚至被站街的oga直接拉进去过,吓得他连忙跑掉。没想到今天,他却要主动来找这些人。

手里的钱攥的发皱,莫如然仔细看着那些oga,挑了个最好看也最贵的。

“爷,想怎么玩”

oga抽出他手里的一沓钱,笑着沾着口水一张张数着。

莫如然只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方向。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跟我来”

莫如然走的很急,oga时不时还娇嗔着说累。他没时间哄,攥着这人快速回了仓库。

“好浓的alpha气味”oga脸上有些惊喜,这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快要将他刺激的发情。

莫如然忽视那张已经潮红的脸,只是轻轻将门打开,“进去吧”

“嗯?”oga不解的望了眼莫如然,余光瞥到床上的秦十界,眼里顿时亮出一道光,“难道是我跟这位帅哥?”

莫如然没有应答,只是将刚买的一盒套放到这人手里,“不够了再找我”

说完将人往里一推,随后关上门,站在门外像守卫的士兵。

里面动静闹的很大,oga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断传入莫如然耳内,他突然在想,那时在秦十界身下他也叫的如此凄惨吗。

还没想个所以然出来,里面突然没了声响。

莫如然皱着眉,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推开门看看情况。

屋内一片狼藉,莫如然愣在原地,错愕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oga,还有缩在角落里不停颤抖的那人。

“老婆!老婆…”混合着鼻涕吸溜的声音,秦十界匍匐在地上,腿上还插着把刀,往莫如然这边挪。

莫如然红着眼,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这人头发,“你在干什么?!”

“老婆!我!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他自己爬上床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秦十界的话,莫如然的愤怒像是火山爆发,朝着秦十界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给你找的oga!”

秦十界不懂老婆为什么那么生气,只能腆着脸,试图隐藏自己的委屈,抽抽嗒嗒说着:“老婆不生气了…老婆…你不要丢下我…”

莫如然红着眼,只感觉氧气不足,“你以为我想吗!但我是beta!我安抚不了你!也救不了你!”

“老婆…”

莫如然也不管这人委不委屈,擦了擦自己眼泪,拖着这人就往oga那边挪。

“老婆!我不要!”

“听话!”莫如然怒吼一声,随后快速解开这人衬衫,不管这人奋力挣扎,将那oga摇醒。

刚昏过去的oga慢慢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秦十界那将他要抽筋剥皮的眼神。

“疯子…疯子!啊啊啊啊啊!”

莫如然还没来得及解释,那oga就一骨碌爬起,顷刻间再无人影。

莫如然顿时瘫坐在地上,秦十界体内像是被火烧一样,一边是易感期的不安一边是狂暴症的躁郁,快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老婆…”

秦十界咬着牙,莫如然机械般转头,冷眼望着他。许久,那僵硬的脸上像是出现一道裂缝,那些委屈的不安的欣喜的感动的情绪慢慢浮现。

“你个傻子…”

莫如然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搂住这人,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秦十界微微牵起嘴角,脸上难得的显现出笑意。

“不哭…”

秦十界的易感期并不长,但莫如然也只陪这人过了一天,剩下的日子用那些劣质的抑制剂堪堪压制住。他不知道秦十界还能坚持多久,但他得工作。只有有了钱,他才能买上更好的抑制剂,让这人少受些苦。

而且即便只有这一天,他已经感觉身体完全吃不消。

“如然娃儿,你还好吗”之前的几位大哥看到莫如然脸色有些白,关心问道。

莫如然确实有些不舒服,今天一天他都有些犯恶心,头也昏昏沉沉。

“不要紧,哥,等会下班我去看看医生”

“哎,好,还是要注意身体哟”大哥点点头,将他手里的泥桶直接拎走,小声让他去一旁休息会。

莫如然没有拒绝,走到一旁阴凉处歇息下。这段时日来,他每天的工作量并不大,那群大哥给他分担了不少,但工资还是给他跟大家一样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莫如然将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回顾一遍,全都是感恩。

除了秦十界这个扫把星。

想到这人,莫如然脸上不自觉漏出些笑意。除了工作没了,现在只能逃命之外,其他都挺好的。比如…

器大活好?心里只装着他?

莫如然想着笑出了声,以前他还经常笑别人是恋爱脑,没想到自己一谈起恋爱,倒像是恋爱癌了。

没坐一会就到了下班时间,大哥今天发了他三百,莫如然当即不收。可惜大哥执意要塞给他,让他去医院好好看看。眼看再拒绝大哥真要摆脸色了,莫如然无法,只得收下。

小街上并没有医院,只有两家比较小的诊所。这种诊所一般都不需要身份证,莫如然倒是没那么紧张。

老大夫给他把了个脉,莫如然倒是觉得新奇,他辅修过中医药学,却始终拿不准窍门,准确的说,入不了那道槛。

把完脉老大夫当即瞅了他几眼,莫如然收回胳膊,低声询问:“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天食欲如何”老大夫拿了张纸,夸夸开始在纸上飞舞。

莫如然摇了摇头,“不太好,总是吃不下”

“最近有行房事吗”

莫如然脸腾的一下红到脖子,眨了几下眼睛,浅浅点了下头。

“最近不要行房事,容易动了胎气,呐,这是保胎药,去药房拿吧”

医生的话像是平静的湖面砸下一颗陨石,将莫如然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莫如然嘴唇嗫嚅两下,“胎气…”

“嗯?”老大夫看到面前这小年轻脸色不太对,立马严肃道:“孩子都快三个月了,要是不想要,得趁早做决定”

孩子

他居然怀了和秦十界的孩子?!

莫如然坐在凳子上,抬起手摸上微微隆起的小腹,泪腺像是停止工作一般,顺着脸庞往下流。

他该怎么办?

这是他和秦十界结晶,这一瞬间立马给他们一片漆黑的前方带来一丝光亮。

可是,他怎么养的活。

他怎么能将孩子生在一个父母都不知道如何存活的家庭…

莫如然手攥的发白,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医生,我不要孩子”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莫如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身体像是一架空壳,浑浑噩噩就到了仓库。

那团血色的人形胚胎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这一生都无法挥散过去。

“如然…怎么了…”

秦十界努力撑起身体,可惜没有丝毫动静。

莫如然就静静站在床旁,泪水糊了一脸,那小巧的下巴不停颤抖着。许久,像是用尽全力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如然…到我怀里来…”

秦十界咬着牙,终于将身体挪动一分。没过一秒,怀里就钻进那消瘦的身体,缩成小小一团不停发抖。

哭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几时,仓库内的哭声才渐渐平息,转为抽抽嗒嗒低泣的声音。

秦十界终于用手碰上了这人手指,这一番动作已经让他浑身出了一层热汗。

“如然…”

“…不…要问…”莫如然抽泣着,脑海里仍然浮现着那团血色,让他情不自禁抖的更加厉害。

“…不怕”秦十界费尽全力捏了下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柔声道:“我在…”

情人的安抚像是一剂强心针,莫如然伸手用力搂住这人腰身,眼泪将那廉价的t恤晕透。

莫如然低泣着,温热的眼泪烫的秦十界心脏生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莫如然哭的很伤心,是他从未看过的伤心。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这人身边。

夜色渐浓,床头橘黄的灯光笼在两人身上。

莫如然像是哭睡过去,半个人趴在他身上,时不时抽搐一下。

秦十界绷紧神经,虚阖着眼,时刻注意这人情况。

“…饿不饿…”

怀里发出一道闷声,秦十界顿时清醒过来,声音一瞬间像是恢复正常了一般。

“不饿,你再睡会”

莫如然身型一僵,搂着腰身的胳膊锁紧,接着慢慢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人。

“秦十界…”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抖,“你恨不恨我…”

“把你弄成现在这样…”

仓库里格外静谧,秦十界的瞳孔瞬间放大,像是极力否认。

“…如然…我…怎么会恨你…”

秦十界声音像是闷在气泡里,裹着一层哭腔,“是我…把你…害成…唔”

还未说完的话被吞进呜咽声里,这个吻一触即分,莫如然小声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秦十界轻轻眨了下眼睛,里面迸发出许久未见的生机,“你也一样…”

莫如然低低嗯了一声,接着半压在秦十界身上,双手覆上已经消瘦不少的脸颊,又落下轻柔的吻。

这是个单方面的吻,秦十界僵硬着脸,做不出任何回应。但莫如然却如同吃了蜜一样,往里索取更多。

但这个吻实在太久,久到秦十界悠悠阖上眼,睡意来袭。

这是安眠药的副作用,莫如然收回舌头,指腹摸上这人细腻的皮肤,脑海里回忆起这人以前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他要治好秦十界,不惜一切代价。

莫如然好像变了,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但你就是能实实在在感觉到这人与之前不一样。

他在仓库的另一方搭了个书桌,每晚睡在那里。找信息素适配的oega这条路行不通,他便只能大量搜查腺体缺陷的oga。

但要找到腺体缺陷的oga何其容易,莫如然试着打了一些电话,几乎都表明这些oga都已经去世。

“呃啊”

远处传来一声嘶吼,莫如然抬起头,这是狂暴症又开始发作。

秦十界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他不能再给这人注射那些廉价的抑制剂和安眠药。他高估了自己可能力,忽视了那些药物的副作用只会加速这人死亡。

莫如然咬着牙,低下头强迫自己专注。但狂暴症的alpha信息素力量是如此之大,没有几秒,莫如然便被压制着趴在桌上,像是一只大手钳住他的脖子。

“秦…十…界…”

莫如然咬着牙,迅速抽出针注射了一管抗信息素试剂,这才重新获得喘息。

找到腺体缺陷的oga刻不容缓。

但坏消息远不止于此,腺体缺陷的oga还没找到,工地的项目却宣布了竣工。

莫如然听到消息时,整个人愣在原地。大哥们筹给他一万块钱,塞到他的手中,还没等到他问,那群大哥便拍拍他的肩膀说:“娃儿,俺们知道你在骗我们咧”

原来他身上每天沾染的alpha信息素,他们都闻得到。

“我…”莫如然红着眼,想解释却又无力辩驳。

男人们并没有多问,只是让他一定要收下这笔钱。而这次,莫如然没有推脱。

一切像是又回到了原点。

莫如然拿着钱准备去街上买两支副作用小的抑制剂,却没想到药店已经关门,整个街上已经贴起红色的春联。

啊,原来都要过年了。

他和秦十界都已经躲了将近半年。

莫如然手攥的生疼,许久,才挪着冻的僵硬的脚,一步一步往回走。

他和秦十界的春节过的简单,将就着又用了一支抑制剂,两人安静的吃了几口饭,他便开始了找工作。

他试着投了些兼职,可惜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私人心理医生…2万一个月…”

莫如然小声念着这条招聘,看到下面详情时,顿时瞳孔一震。

腺体缺陷的oga…还有抑郁症?!

巨大的欣喜砸到头上,莫如然来不及考虑其他事情,立马认真写了个简历,发了过去。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像疯了一样跑到秦十界身边,看到熟睡的脸才冷静下来,弯下腰轻轻抱了下这人。

秦十界,你有救了。

小街的年过的格外长,元宵过后还没什么人开门。那封简历投完也毫无音讯,莫如然的喜悦也慢慢化为平静。

但日子总要继续,特别是秦十界的狂暴症发作极耗体力。自从给这人停了抑制剂之后,秦十界便不能正常进食,只能通过营养剂勉强维持体力需求。可是就这么一支小小的营养剂,价格却是惊天的吓人。

“1500一支?!”莫如然惊声道,错愕的望着店员,“之前不是才1000吗?”

“先生,现在病毒严重,很多人都躲在家里,没有食物,营养剂价格自然就涨上来了”

“可是…”莫如然皱着眉,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钱,身形有些不稳。

一支营养剂只能支撑三天,现在他身上拢共只有12000,最多只能买8支,还是在他不吃不喝的情况下。

莫如然脸色有些白,匆匆买了两支便赶紧回去继续找工作。

可是找工作哪里有那么简单,小街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店,就算进去了,一个月工资也不抵两支抑制剂的价格。

莫如然趴在桌上,眼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

他已经忘了自己失眠了多少天,头发也在大把大把的往下掉,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了。

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什么回信都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如然突然陷入了自证,紧紧抓着头发,在脑海里无声的辩驳着。

许久,他像是想通了,晃晃悠悠站起来,去了趟药店,带回了两管药。

“秦十界,我坚持不下去了”莫如然轻声道,摸上这人熟睡的脸,脸上是久违的笑容,“这次不怪你,怪我”

“下辈子,要好好说爱我”

莫如然低下头,轻轻贴了下这人的唇,眼神眷恋的将这人模样刻进脑海里。随后慢慢直起身,抽出刚买的安乐死,扎向秦十界的手臂。

「叮铃铃」

突兀的铃声在仓库里响起,莫如然手一震,针管顿时掉在一旁。

“没事,我们继续”莫如然勉强笑了笑,捡起一旁的针,手有些发抖。

但那不间歇的铃声还是打乱了他的呼吸,莫如然蓦地放下安乐死,接过手机,语气就如同这冬天里的冰雪一般。

“喂”

“喂,您好,请问是莫如然医生吗?您上次在我这投的简历还有印象吗?”

对面的人语气迫切,莫如然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可能的想法,握着手机开始发抖。

“什么?”

“就是您投的私人心理医生,关于抑郁症的那个岗位,您有时间方面来面试吗”

莫如然每每想起那天的电话都有些后怕,即便后面知道徐云宁的父母那么不堪,但在那一刻他却向上帝祷告:愿这对夫妻健康平安的度过一生。

面试的很顺利,徐父徐母非常满意莫如然沉着冷静的态度。

那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才有的模样。

莫如然办了个假的身份,希望工资走私下。徐父徐母答应的很干脆,他们两个求之不得,毕竟这种事情上不了台面,恨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

莫如然原本还心有疑虑,直到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这才感觉背后没有那么简单。

他仔细翻阅了徐云宁的病历,上面像是被抹去了些痕迹。以徐家现在的资产,若是使用比较昂贵的药物治疗,徐云宁不该这么严重。

这个男人不仅是腺体缺陷,更大的问题在与常年累积的抑郁症。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恰好与治疗腺体缺陷的药物相克,这才导致了如今这个局面。

要想根治,首先得治疗好这人的抑郁症。

莫如然如实向徐父徐母说明情况,却没想到刚刚还优雅端庄的徐母只是平静的安排他让这人活着就行。

这不该是正常父母的样子。

可惜莫如然也没有精力去追根究底,他只是慢慢垂下眼睛,像是杀掉了心中那个说要救死扶伤的医生莫如然。许久,才沉声答道:“了解了”

对于徐云宁,他有心无力,甚至说他的目的也不单纯。

这个男人,在被各种人极尽利用。

“徐云宁…”

莫如然嘴唇微张,轻声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莫名熟悉。

“…如然”

“嗯?”听到声音,莫如然立马抬起头。他从徐家那边预支了薪水,做了一套特制的防护服,现在隔着防护服,他不用再担心信息素的制压。

“怎么了?”莫如然坐在一旁,将毛巾打湿,给这人细细擦拭。

他照顾的仔细,之前就算在工地,每天中午也都会回来呆一段时间。现在更轻松了,一周去一趟徐家,剩下时间他都在研究狂暴症和照顾这人。

按照一般人,这么多个月躺床上身上都得长褥疮,但秦十界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腻,莫如然心里有些自豪。他现在这样去做护工,没个万八千的,都拿不下他。

“…别太辛苦”秦十界翘了下嘴角,没有注射松弛剂,他的脸上稍微能有些表情,“…我感觉…我还能活很久…”

莫如然愣了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秦十界也笑脸吟吟。

他们多久没这么轻松过了?

莫如然不愿回想,笑意收敛在嘴角,倾身贴上这人的唇,呢喃道:

“我知道”

“你一定能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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