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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0

 

五十六

长久而令人窒息的沉默,暴风雨前的空气混着土腥,凉风起,雨点随时跌散。

在场的人各怀心事,岑溪不为所动,自顾自喝下杯中冒着气泡的液体,仰着头抿唇微笑,仿佛置身事外,&ot;还玩儿吗?&ot;

过了很久,岑川先反应过来,收走岑溪的杯子和她面前的酒瓶,&ot;可以了,今天就到这。&ot;

陈泽瑞坐在岑溪对面,眼神牢牢盯着她。听完这个答案,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失神片刻,手中的玻璃杯跌落地毯,一声闷响,杯中液体倾泻而出,布艺沙发不能幸免,湿了一大片。

玻璃杯中的酒很满,又从高处坠下,几乎无人幸免,多多少少都被打湿。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岑溪顾不得去擦腿边的酒渍,唯一和她有关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沙发被弄脏。

&ot;这次,你也得赔我沙发。&ot;岑溪心疼地看向沙发,借着酒劲,摊开手伸向陈泽瑞,&ot;赔钱。&ot;

裤腿被浸湿,陈泽瑞回过神,眼眸中情绪翻腾。

他站起来,绕过茶几,动作粗暴地拽着岑溪伸出的手,把人带起来就往门外走。

见状,另外两人连忙站起来想要阻拦,岑溪察觉他们的意图,回头喝止:&ot;坐下,不许出来。&ot;

岑溪不信陈泽瑞敢对她做什么。可她真的受够了他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次假惺惺地示弱。

她想撕烂陈泽瑞的伪装,今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虚伪的人。

陈泽瑞一句话没说,扯着岑溪直奔楼下,沉着脸将她的身体压在车门前,眼神执着到偏执,想要望进她的眼底。

&ot;你够了。&ot;岑溪不甘示弱,大大方方回看,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ot;玩儿不起?&ot;

陈泽瑞的理智分崩离析,他捧起岑溪的脸吻下去,恶意啃咬她的嘴唇,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放开,只有彻底的占有才能让他安心。

岑溪不挣扎,由着他发疯。

她始终睁着眼睛,冷静沉着地看他崩溃得眼睫颤抖。

一吻结束,陈泽瑞抵着她的额头,缓缓睁开眼,他看见岑溪嘴唇上的鲜血,急促的呼吸一滞,顿时慌乱无措,像犯了错的孩子,急于弥补。

陈泽瑞垂眸喘息,他用指腹抚弄她苍白的唇,擦去嘴唇中央被牙齿磕破的伤口。

迷途的幼兽哀鸣,想要求得一点点的同情,&ot;对不起,对不起&ot;

岑溪一直很冷淡,没什么反应。他知道,有些话再不说,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

陈泽瑞逼着岑溪看向自己,手固定在她脑后,干燥的吻贴上她的脸颊,鼻尖,颤动的上眼睑

吻一次,便说一声爱。

一句句不合时宜的&ot;我爱你&ot;,落在岑溪耳中,只觉得讽刺。

曾经求而不得的真心,如今陈泽瑞捧在手里送到她面前。

早干嘛去了。

&ot;你喝醉了。&ot;岑溪偏过头,想停止这一场闹剧。

&ot;我没醉。&ot;他的情绪太激动,嘴上说着没醉,胃却翻涌不息。

陈泽瑞弯下腰干呕,快一天没吃东西,除了酸水也吐不出来什么。

&ot;手机给我,我帮你叫代驾,你走吧。&ot;出来的急,岑溪踩着拖鞋,口袋里什么也没有。

陈泽瑞缓过来,摇摇头,俯身窝在她的颈窝处,尽显无赖本质,声音粗砾沙哑,&ot;你叫什么我都不会走。&ot;

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被雨水冲刷,陈泽瑞脱下外套裹住岑溪,不让雨碰到她的身体。

陈泽瑞把她圈在怀里,无助地哽咽,&ot;岑溪,我爱你我好爱你,求求你也爱我好不好?一点点就够了。&ot;

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

&ot;不是想跟你结婚才这么说。&ot;陈泽瑞语无伦次,搂着她的肩膀,&ot;不对,不对。&ot;

&ot;我想跟你结婚,因为我爱你,所以想结婚。&ot;

岑溪提醒自己不要相信眼前这个人,可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无数种情绪纠缠在一起。

&ot;你真的喝醉了,坐着。&ot;她把陈泽瑞塞进车里,堵住车门,用他的手机叫了代驾。

雨势渐大,岑溪没有躲,她就这么站在雨里,直到陈泽瑞被接走。

她湿淋淋地转身上楼,客厅里焦急等待的两人迎上来。

岑溪扯出笑。她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好直接进门,将身体沉入浴缸,什么也不想。

五十七

半小时过去,岑溪动作缓慢地跨出浴缸。

她用毛巾擦干身体,一件件穿上衣服,指尖还是冰凉的,岑溪打开热风吹了好一会儿。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挪到镜子前,看清自己憔悴的脸色,嘴唇上的伤口才后知后觉的痛起来。

岑溪走进客厅,岑川和喻琅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见了她,谁也不敢上前。

弄脏的地毯已经收走,桌上很干净,她走过去半蹲下来,在柜子里找药箱,声音轻快,“还好你们收拾好了,免得我还得忙到半夜。”

岑溪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岑川看来简直像恐怖片。

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装做什么也没发生。

喻琅和他对视一眼,迟疑地开口,“明天,我们还一起出门吗?”

“嗯,早点睡。”岑溪点点头,专注地在药箱里翻找碘伏,“下雨了,你们记得睡觉前把窗户关好。”

她看起来太平静了,语气、神情一如往常,贴心地嘱咐他们注意天气。

白天,三人一起吃了早餐才出门,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喻琅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表现得更殷勤,为咖啡馆拍照、写推文,当免费的劳动力。

许多顾客看了他拍的照片慕名前来,咖啡馆在短时间内,客流量前所未有的高。

程敏敏几天前从海岛回来,早听说岑川在,特意来问候他离家出走的“丰功伟绩”,她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有意外收获。

岑溪系上开衫的绑带,下一秒,立刻有人调高制冷器的温度,她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一个小尾巴。

好不容易支走其他人,程敏敏对着岑溪一脸暧昧地笑。

岑溪被她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笑什么?”

“我就是想看,我们溪溪今天是不是在身上藏了什么宝贝。”

程敏敏从海岛回来以后,整个人看起来春光满面,她托着下巴,手撑在桌面,“要不然,怎么有个人眼睛都挪不开了,那眼神深情的都能化出水来。”

“不要瞎说。”岑溪不赞同,摇摇头,“没有的事,让人听见了不好。”

“你真看不出来啊?”程敏敏啧啧叹气,“这弟弟就差对你摇尾巴了。”

她劝岑溪,“不想试试年轻的吗?有活力,又阳光,看起来还很痴情。”

喻琅就在门口,岑溪见她越说越离谱,连忙转移话题,东扯西扯,哪知程敏敏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她直接招手把人叫过来,一顿调戏,说改天要约他一起去露营。

“溪溪一直夸你照片拍得好,露营的时候就拜托你把我们俩拍得漂亮一点。”

喻琅答应下来,最后是红着脸走的。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过两天一起出去你就知道了。”程敏敏悠哉游哉地吃甜点,“对了,差点忘了问,陈泽瑞最近怎么样?”

岑溪愣了,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快。她不懂怎么回答,缄口不言。

陈泽瑞快一个星期没出现了。

总算是放弃了吧。至少入睡前,岑溪是这么想的。

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低估了陈泽瑞。

他不仅没放弃,反而用一种更傲慢,更强势的做法,无孔不入地侵入自己的生活。

岑溪想不通,那晚雨里哭求爱怜的陈泽瑞,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难沟通的新房东。

陈泽瑞把咖啡馆所在的商铺买下来了。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谈妥这件事,想必他给出的价格很可观。

好消息是,岑溪有租赁合同,只要她按时缴纳租金,房东无论是谁,对她都没什么影响。

坏消息是,她签了五年的合同,现在新房东要求她,今后按月缴纳租金而不是按季度,并且必须现金支付。

“现在是信息时代。”岑溪试图提醒他,“手机转账很方便。”

“我知道。”陈泽瑞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起来很欠揍,“但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喜欢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感觉。”

他站起来,看一眼不远处的喻琅。

“以后每月五号,我会亲自过来收房租。你们似乎还要出门,我就不打扰了。”

五十八

岑溪发现陈泽瑞这人挺矛盾的。

前一秒仍不苟言笑,西装笔挺,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冷着脸说:“不打扰了。”

后一秒,他却言行不一致,停在岑溪右侧,当着店内其余人的面,俯下身耳语,“玩得开心点儿。”

陈泽瑞突然靠近,岑溪没有防备,脑子里还在为他不讲理的收租方式生气。

耳垂被人捏在指腹间,轻揉几回,温热酥麻传及后腰,她才反应过来要躲。

“啧”

再抬头,陈泽瑞已然收敛,踱步往门外走。

经过站在角落里的喻琅时,缀有笑意的眼睛暗下来,眼神幽深,似警告,更像还回他当日的挑衅。

推门离开前,陈泽瑞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一句,“岑溪姐”

无比的,矫揉造作。

脸上神色轻微失态,脚下步伐未停,陈泽瑞一口气走到车旁,借打开车门的空当,回头朝咖啡馆内看去。

就这一眼,眼里能淬出火星来。陈泽瑞浑身紧绷,手臂上青筋暴起,只觉胸口轰鸣躁乱,随时会怄血。

喻琅蹲在桌边,隔着一段距离望过来,在岑溪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唇对他笑。

彼此彼此。

“可能已经弄出来了。”远处的车驶离,喻琅收回视线,恰好撞进岑溪探究的眼神里,他的心莫名慌了一下,偏过脸,小声说,“眼睛不难受了。”

距离这么近,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岑溪想起程敏敏告诉自己的事,顿时不自在,拍拍喻琅的肩膀,让他再去检查一次露营要带的东西。

程敏敏带着岑川先一步抵达郊外。他们过来时,天幕已经搭好,两人戴着墨镜悠哉游哉躺在椅子里。

天空澄澈,湖面波光粼粼,碎金浮动,大片绿叶在风中擦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天气可遇不可求,除他们四人外,周边还零零星星分布着帐篷、房车,阵阵烤肉味飘过来。

“快过来。”程敏敏一见他俩,兴奋得招手,“现在光线正好,适合拍照。”

吃的喝的都在喻琅那,岑溪只背了他的相机,抬起手遮光,不紧不慢跟在他身侧。

一路过来,手机闪了好几次,岑溪不动声色暗灭,收拾妥当以后,才找了个借口躲开几人,到远处的树底下去接。

“你实话跟妈说,小川是不是去找你了?”

前几次,面对孟女士的质问,岑溪都是敷衍过去,推说自己不知道。可这回,电话那头的人格外笃定,“别想瞒着我,你让他接电话。”

“妈。”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孟女士显然不信,将她数落一通,这么些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套说辞。

岑溪听得耳朵生茧,“小川不是孩子了,这样困着他,干涉他做选择,只会让他越走越远。”

“我是他妈,我能害他?”

一通电话结束,岑溪心力交瘁,远处岑川正和一只萨摩耶追逐着,笑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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